同床异梦 (1-5)

※33岁成步堂×18岁御剑。
※如果喜欢上这个CP,请投身我们的组织。(划掉
※就因为阿龙太温柔(对我来说他的sell point就是優しい),所以那些AO级的场面我一直都下不去手。不过换为成叔和小蜜酱就好了。
※不是篇让人开心的文。
※大概会是一篇用肉组成的悬疑/玄幻。(sad

(2020年注: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我当时想干嘛。有人想知道后续请来逼问我)

清晨:其一
 
     他在睁开双眼的瞬间就被奔涌而来的现实击垮了。
 
 
     如若没有十八岁的那场复活节派对,御剑怜侍此生或许都无法明白欢愉的真实含义。那可不是他拉动那幅紧抿的唇角就能表达的情绪;而是充满了快乐和痛苦,迫得他那幅伶牙俐齿生生无法吐出话语的感情。
     那是爱欲的巅峰。他溺在自己素未谋面的幻药中,任凭自己的身体被变着法儿地爱抚、玩弄、蹂躏,然后又是爱抚。他近乎无耻地接受着那比他强壮许多的身体,被迫拥紧那幅躯体,痛苦地呼吸着那汗气、酒味,还有浓厚的荷尔蒙的气息。他用喊叫代替了呻吟,而那叫声之后也被哭泣打断了,因他想起自己并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他泪眼朦胧地去看那人的脸,而那五官全看不清楚,唯寻到一对深沉的暗茶色眼睛,其中暗暗流淌着欲望和嗜虐的光芒。
     御剑被那光芒吞噬了。法学院的骄傲、冠着狩魔之名的佼佼者、肩负千担期望的新星,用极为淫靡的方式张开了双腿,似乎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被一个不明来历的、阴沉的、戴着破毛线帽子的流浪汉玷污了似的。
     而被玷污的他散发出的光芒甚于以往任何时刻。
 
     因此,在最初的一丝朦胧消散后,当阳光灌进双眼、疼痛贯穿全身、弥漫着性臭的空气冲满鼻腔、现实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时,御剑完全崩溃了。
     他很脏——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当然生理上是很脏。今早的狂欢过后,他几乎是当时就完全倒了下去,昏死在那汗津津、脏兮兮的床单上。但心理上的污斑正以可怕的速度蔓延着,像个黑色的壳一样攫住了他的整个心灵。御剑感到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呕吐感,他想迅速地冲进盥洗室,把自己从里到外都吐个干净,然后用刀把那些被舔舐、被触摸的皮肤全部割掉。但他仅仅是试着用手臂支撑起身体,就被腰里尖锐的疼痛刺得倒吸一口冷气,再次无力地瘫软在那坨黏腻潮湿的被单里。然后就像涨潮似的,他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肌肉被酸痛感所吞没,而他所能做的只有扭曲地趴在床上,屈辱地颤抖着喘着粗气。
     「早安。」
     带着蓝毛线帽子的男人斜斜倚在门边,拎着个墨绿色酒瓶咕咚咕咚地喝着。那双眼冷漠得看不出任何感情,皮肉上浮着一层嘲讽般的淡淡笑意。他像致敬似地对御剑扬了扬酒瓶,沉声说:
     「早安,阳光。你的浴室很不错。」
     「你……」御剑一开口,便为喉中撕裂般的痛感所迫,无法抑制地呛咳起来。他用力抬起头来,那银灰色眼眸透出的目光几可弑人,配上他嘶哑声音,爆出了腾腾杀意,「滚。」
     不只是他自己——连他的居住地都要不可逆转地被这个不明来历的男人玷污了吗,御剑厌恶到根本不想让那穿着脏兮兮深灰色连帽衫的人影映入眼帘,但为了把他逼出去,他不能让自己的气势弱下一分一毫。
     但男人的脸上那些牵动表情的肌肉几乎没有一纹变化。
     「我很不高兴……御剑,我很不高兴,这几天是我的坏日子,所以我不希望你惹火我。」他把空瓶子咚地一声扔在地上,「我本来还希望你今天能好好地去上课的,但现在看来……」
     他从鼻腔里嗤笑了一声,那冷冷的笑意让御剑警觉地弓起了背脊。但现时毫无防守之力的他只能把床单在手心里攥成紧绷的一坨。
     「……但现在看来,反正你也没法拖着这幅七零八落的身体到处跑了,那今天不如请一整天假吧,」男人迫近床边的速度宛如捕猎的豹子,那身影极具压迫感,让御剑不由得向后蜷了蜷身子,并且屈辱地感到了一丝恐惧,「作为优等生的御剑怜侍的假期……哪。」
     当煮熟的鸡蛋在冷水里浸泡适当的时间后敲碎,只要揪下一片蛋壳,整个壳子都会连带着滑脱下来,让里面晶莹柔滑的蛋白裸露在环境里。而御剑就像被剥出来的水煮蛋一样从被单里暴露出来。那皮肤很白,缺乏血色,使得上面紫红色的爱痕格外醒目。御剑不禁发出了悲鸣声,身体更加用力地蜷缩在一起,但男人稍微拽了拽他的胳膊,他的正面就完全地展示在男人面前。
     「混蛋……!」
     御剑拼尽全力撑起身体,一手去求救似的拉扯被单,另一只手直接挥向男人的那张脸——此刻他只想把那鼻梁打断,想让这男人匍匐在地上满地找牙——
     「哦呀,遗憾,」男人闪过了他那无力又无章法的一拳,「狩魔带出的小少爷,可不适合动粗啊。」
     「你那张肮脏下流的嘴没有资格提起老师的名字——」御剑咬着牙大吼,连带着挥出另一拳。
     而那拳被男人牢牢握在手心里。御剑拼命想要挣脱他的掌控,却发现对方愈发使上了力。御剑大喝一声,那撕裂带血的声音听上去很不像话;男人轻轻一转手腕,那怒吼就化为了吃痛的呼喊。
     「我不想弄伤你,小可爱,」男人扯下头上的毛线帽随手扔在一边,乱糟糟的还带着些湿气的硬发丝随之支楞出来。他眯着眼睛担忧地看着御剑,语气里充满怜惜,「昨天让你吃了很多苦,我也是感到十分抱歉。我的本意呢,是给你吃块糖作为补偿。」
     御剑依旧不屈不挠地挣扎着。但他本来就剩余不多的力气很快就消耗殆尽了,何况他至今都还没有进食。但凭着强大的意志力,他竭力保持着哪怕是最微弱无用的抗争。那苍白皮肤下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男人没费什么力就用一只手压制住了他。他用手指爱抚着那些欢爱的痕迹,咂着嘴而不满地皱起了眉。
     「果然御剑的皮肤,还是需要干干净净的才好看啊……我真是个笨蛋。」他微微撅起了嘴,「果然是因为压制了太久,所以整个人都变得没脑子了吗……我啊。」
     御剑喘着粗气。被男人触摸到的地方传来微微的酸痒的感觉,尤其是乳头在被若有若无地抚摸的时候竟然感到了快感。太屈辱了——屈辱到可怕——在这白昼清晰的光线下,他被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抚摸,并且产生了快感。一瞬间御剑想到了死。他的整个身体,那尚处在发育末期的身体,因为内部的疼痛、外部的刺激和羞耻与愤怒的共同作用而不停颤抖着。男人看着那样的他,压制他双手的手劲不由得松了些。
     御剑察觉到了这破绽。他挣开男人的手,一拳揍向那张阴郁的脸。这次他满意地感到了皮肉的触感。
     男人被打得偏过了头去,脸上满是意外。御剑心下暗暗叫好,准备迅速地逃开这见鬼的地方。但没等他做出过多的举动,就被男人整个压在了床上。对方押上全身的重力,力气大得惊人,糟了——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格外清醒地想着,接下来的报复,或许会惨烈到让人无法承受。
     他鼓足勇气去对视男人。但意外的是他面前那对略带浑浊的暗茶色眼睛里不是恼怒。不是凶恶,也不是盘算计策的狡黠。那副胡子拉碴的脸上闪动的是——
     ——哀恸?
     「抱歉,御剑。」他像说给自己似的喃喃着。
     御剑皱了皱眉。但没等他仔细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就觉得一阵令人心悸的快感从下体传来,冲得他不由得轻哼了一声。男人抓住了这一秒钟的破绽,从帽衫口袋里摸出一条绳子,把御剑的双手牢牢地捆绑了起来。绳子的粗糙纹理印进御剑的肌肤,让他吃痛倒吸了口冷气。
     「没想到证物这种东西也能派上意外的用场……不过这好像算是破坏证物啊。啧算了,」男人自言自语了些什么,跟着对御剑扬了扬唇角,「我说不想弄伤你可是出自真心,可惜你实在是一如既往的不领情。你总是这样啊,御剑,逼我做出最坏的选择。但是,你看,你甚至不认得我的样子。」
     「我——怎么可能认识——你这样的——畜生——」御剑虚脱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嫌恶。
     「哎呀,着实令人伤心。虽然你总是这样对我……」
     男人撇了撇嘴,一脸的可怜兮兮。那比常人稍微显大的深色眼睛蕴着一层哀戚戚的忧郁光泽,他凑到御剑耳边沉沉说:
     「但我只想给你最好的。」
 
     这个男人对御剑的了解到了可怕的程度。就连最细微的敏感带,甚至是御剑自己都没发现的敏感点,他都了如指掌。男人甚至懂得他乳头和睾丸的偏好——那些精准的刺激让御剑的身体迅速从紧绷化为了柔韧,一层淡淡的粉红色也迅速在他身上泛了开来。
     「对了——你这个人渣——昨天给我下了药——」御剑咬牙切齿地咒骂着男人,强烈忍受着想要呻吟出声的欲望。
     「但是,就结果而言,你很开心嘛,」男人淡淡说着,手指轻柔地按压着那窄穴的入口,「就在几个小时前,这张小嘴还在拼命吸着我不放呢——还可爱地抽动着,喏,就像这样,」
     男人的手指没入了他的身体。御剑发出了一声悲鸣,拼命地扭动起身体,想要摆脱这样的侵犯。
     「你看,就连你拼命想要挣脱我的这幅模样,看上去也活像在淫荡地享受着似的。真可爱啊,御剑你。」
     「闭嘴……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御剑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爆了粗口。他现在眼前发黑,根本已经顾不得什么。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用脏话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因为那实在是粗暴直率而表意精准。而玩弄着他的男人,似乎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大声地笑了出来。
     「啊,不行了,真是不行。你真是可爱极了。」
     男人肆意地游弋着手指,用短硬的指甲轻轻搔刮着炽热内壁上的褶子,那位置拿捏得刚刚好。御剑的呼吸粗重起来,吸入空气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漏出一丝完全不像他的甜腻声音。
     「甜得像草莓,」男人笑了。他取来床头扔着的塑料小瓶子,把里面的啫喱液通过那上面的长管导入了御剑的体内。那略略有些凉意的滑腻液体大量地冲入他的身体,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同时意识到自己的防线已然被击破了。
     「住手——」
     他的声音在恼怒外多了层恳求的意味。但男人不为所动地继续扩张着他的身体。在润滑液的帮助下他的进展顺利多了,微凉的啫喱已经被御剑的体温蕴成了热的东西,那温度甚至有些灼人。男人和着润滑液爱抚着他勃起的粉红色阴茎,两只手下都故意做出咕啾咕啾的滑腻声音,令人厌恶,却听得御剑满身潮红。
     空气里满是酸甜的草莓味。
     「我知道你喜欢草莓——那么甜,天真得像你。」男人用了一个很过时的一语双关。他用三根手指在御剑的后穴里抽插按压着,每一下都能刺激得让御剑的身体弯成弓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御剑咬紧牙关忍耐呻吟的样子,将抚弄龟头顶端的手指向下移了几寸,轻缓地揉了揉那下面的系带。而这轻柔的触摸就像引爆了什么东西似的,迫使御剑发出了一声脱力而色情的呼喊。
     男人的微笑带着些胜利感。他握住那不住颤抖弹跳着的阴茎,从根部向上轻轻地揉搓。御剑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声音一旦出口,就很难再遏制住。他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手指的动作喘息呻吟,发出的声音里根本听不出拒绝,只是交织着纯粹的欲望和走投无路的迷惘。侵犯着他后穴的手指现在变得如此可爱了,那指关节和茧子摩擦里面的凸起时,便有酸痒甜蜜的感觉像闪电般游走在他的腰里,电得他眼前发白。
     他不想那样下贱地扭动腰部的。他不想。然而身体总是叫嚣着不满足。男人的手指似乎是刻意地避开最舒服的地方,那就好像用一半的脚掌立在悬崖边,挣扎在生与死的缝隙里,心脏鼓动似乎要离开身体,希冀着纵身下跃的爽快感。御剑的声音几乎像是在哭泣。他艰难地喘息着,手腕因为剧烈的扭动而勒出深红色的印迹,但他感受不到那疼痛。或许是模糊了痛觉和快感的界限——亦或许是疼痛与快感可以相互加成。但从他的嘴里,男人什么都辨不出来,仿佛正面对着个完全没有生存能力的婴儿。
     男人抽出了手。在御剑的那声短促的哀鸣中,他注视着自己被弄得脏兮兮、黏糊糊的手指,近乎木讷地用舌尖舔了舔。
     「很好吃。」他吃了第二口,盯着御剑的模样,发表的感想十分简单。御剑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他俯身向前,将手指凑到了御剑的脸侧,「怎么样?要不要尝尝自己的味道?」
     御剑扭过了脸去,那上面夹杂的是反感、屈辱和羞耻。男人在他耳边叹了口气,那气息吹拂到他赤红的耳边,在他腰里掀起了又一阵小小的波浪。
     「我知道你很想要我,你很想的。」男人把身上的衣服扯开随便丢在一边,御剑虽然转过身体没有去看,脑海中却自行勾勒起了前夜所见过的那身体轮廓,「我知道你有多喜欢我的小朋友。不得不说我们相性确实很好,几乎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所以我才老是忍不住——」
     他把内裤随便团了团反手扔了出去。御剑感受到那气息从身后靠了过来,他不由自主地蜷起身体颤抖着,下意识地摆出拒绝和自卫的架势——
     「——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操你一把,让你那张撬不开的笨嘴知道自己后面那张嘴有多诚实——」
     炽热坚硬的异物狠狠贯穿了进来。男人从身后抬起御剑上面的那条腿,向那暴露在空气中的不停抽搐着的粉色后庭送入了自己的阳具。御剑叫出了声来——他的身体清晰地勾勒出那温度和形状,那实体化的情欲和占有欲。那是如此硕大和灼热——而他仅仅在几个小时之前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处子,就被迫接受这样的占据。御剑刚刚还快要融化的脑髓里,现在仿佛插入了一根灼热的钢针。
     「——痛——唔!!!」
     昨晚就算有着因药物而变得顺畅的交合,那样的乱暴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痕迹。身体里黏糊糊的液体起到的作用并没有那样令人满意,那撕扯的痛感和炽热滚烫的温度迫得御剑几乎流出泪来。
     「停——嗯——不要——啊呃——」
     他用非常不舒服的方式抓紧了床单,骨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折断了。他紧咬着牙关表示着拒绝,幸而男人这次听从了他的意志,退出了他的身体,只是浅浅地在入口近处摩擦着那些敏感的肉壁。
     「很抱歉弄疼了你,」男人轻轻地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多想要你而已。」
     灼伤般的感触还留在御剑的深处,那真的像烧热的金属粘下皮肉一般深刻地烙在他里面。不过浅处被摩擦的感觉很是柔和,宛如静静的潮水一般冲刷着那疼痛,将那感觉慢慢地治愈了。御剑不由得轻哼起来。男人的手从他大腿下面按揉着阴囊,一抹莫名的感觉从他尾脊逐渐升起,他不适地扭动着腰部,想要摆脱那种感觉。
     「恶作剧就到此为止吧。」
     男人看着那重新勃起的阴茎,稍微换了个体势,让御剑能更轻松地接纳自己,也让御剑隐隐地觉得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我会让你知道我想给你什么,御剑,而我希望你会喜欢。那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东西了。」
     「你——你在干什——嗯!?」
     不对劲。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御剑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如此,使他蕴在眼睛里的泪水几乎流淌下来。男人冲撞的地方改变了,并不是深入,而只是改变了角度,但御剑的感受却宛如被从旋转木马推上了倒转过山车。
     「嗯啊——唔嗯啊啊啊啊啊——!???」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拔得这样高,这样突兀,这样甜蜜,这样——淫荡。身体似乎完全脱离了控制,那种海啸般袭来的快感在他腰部爆发开来,这是种完全未知的感觉。就连手指的末端都诉说着愉悦,御剑的意识被快感冲刷得模糊。
     好舒服——好舒服。在明亮的光线里,御剑看到了自己的下体正在流出乳白色的液体。不是喷射,而是流淌。那些精液挂在他的阴茎上,让它看起来像块正在加速融化的一块小草莓奶油蛋糕。他木讷地让那副淫乱的景象映在眼中,紧紧抓住了床单,嘴里无法控制地胡乱呻吟着。那些呻吟声随着他们身体摇摆的频率而律动着,那节奏感似乎在煽动着侵入者能更加卖力似的。
     肉体撞击的声音和黏腻的液体滚流声回响在房间里,那使得这样的交媾更加愉悦了。这样的快感让御剑完全脱力,但他的腰部仍然在自动自发地扭动着,紧收的内腔无耻地索求着快感。
     「好……舒服……特别……呜啊……」他无意识地发表着感想。
     男人吻了吻他赤红的耳垂,继而舔舐着他的耳廓,舌尖逐渐深入耳中,在那里轻轻搅动着。听觉敏感的御剑被那过分响亮的下流水声刺激得缩紧了身体,从唇齿和鼻腔间漏出了甜蜜的哀鸣。
     「不要……嗯……」
     「不要?是吗,原来御剑不喜欢吗……」
     男人的声音终于再一次响起来了。那是那样贴近耳膜,听起来又是这样温柔好听。但他近乎残忍地停下了胯部的摇摆,那让御剑发出了一声长长的近乎抽泣的鸣叫。
     「我明明记得,御剑很喜欢前列腺被按摩的感觉啊。看起来也是跟以前没什么变化的,完全淫乱了起来呐。但是原来其实是不喜欢的吗。那还是不要勉强比较好吧——」
     「不、不要……我,那样,呜——」
     「很遗憾啊,虽然已经变成这样了,但之后看来只能靠我自己解决——」
     「你,这个——呜——混球——!!!」
     御剑没有一刻比此时更加痛恨自己的双手是被捆绑起来的。他调动起全身仅剩的气力怒吼起来,然而那样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十分虚浮,宛如埋在厚厚的棉花层里。
     「你他妈——不是想干我吗!!!你倒是、继续啊——!!」
     廉耻什么的啊……根本不需要的。在那样的快乐面前,矜持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御剑背对着男人骂着,然而他相信这些话他就是当着他的面也依旧能全数吐出来——不如说他很渴望当着他的面骂出来。
     「混蛋——那么硬,那么大的是在骗我吗!?你不是想干我想得不得了?然而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吗?你这个——混账——把人弄成这样还有脸逃走的吗——?该死,我他妈的——想要得不得了——唔嗯!」
     对。就是这样。炽热的粗暴的占有,就是这样。双脚完全大开着,御剑感受着那失而复得的快乐,一时近乎失声。那在他身体里肆意游走着的那话儿——是多可憎,也多可爱啊。御剑几乎要疯狂地爱上它。没说完的话语梗在喉头,接着爆发出来的是完全不加矫饰的撩拨与诉求。
     「嗯——对,就是那样,那里,那里很想要——嗯啊——!那边,很舒服……嗯啊啊啊啊——好厉害……」
     男人粗重的呼吸声落在他的耳朵里,那几乎像音乐一般动听。
     「好,好棒……呀啊……还有里面……里面也想要……不进去的话……里面好难过——呜嗯——!」
     他用腰部的动作和语言引导着男人——虽然那人似乎并不需要引导,也十分熟知他的需求的样子。在这样的相互配合中,御剑获得了巨大的满足。身体中最为隐秘的内部现在正在大声叫嚣着,需要被人怜爱。他不敢让阴茎收到太多的刺激,因为害怕那样会让这样的快乐过早结束——而他并不想。
     「御剑……你这个小骚货,」男人在他的耳边说,「这么下贱的样子……简直让我觉得只有一个观众都十分可惜……」
     所以说自己现在的样子是有多淫荡呢。但那样的想法反而催动着御剑更加兴奋。那赤红色的嘴唇里,吐露出可以扭出蜜糖的高声呻吟。
     「呀啊啊……好舒服,好舒服……好棒……只有,这样的,才,嗯啊,这么舒服……!」
     大概是之前前列腺被刺激所产生的遗症吧,随着男人的抽插,御剑会抑不住地随之遗撒精液。那让他的下身变得湿漉漉的乱七八糟。这样的御剑,就像个可怜的坏掉的小玩具似的,为着最轻微的摆弄而做出过度的反应。
     「唔嗯……好像……呜嗯嗯……要不行啊嗯……了……」
     这句带着哭腔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感受到了激烈的收缩和挤压,那炽热的紧致让他也不禁哼了出声。御剑的阴茎剧烈地弹跳着,射出的精液虽然很少,但几乎已经溅到了自己的腹部。
     「呀啊啊啊……好……好棒……不要……不要停……让我……再一次……嗯……」
     最深的地方还没有触及到。男人沉下身等了几秒钟,便在那稍微松弛了一些的身体里继续抽送起来。御剑朦胧地感受着里面的触感慢慢复苏,身后的壮实躯体时不时地触碰到自己,浑浑噩噩地想着——简直像只野兽。
     「你这张嘴竟然可以这么污……」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粗气,「我真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小可爱。」
     「那是……应该怪谁呢,」御剑随着他的动作摆动着腰部,满足地反声喘着,「你这个杀千刀的混球。」
     「我再也没见过比你更……可爱的了,御剑——」
     自己的名字被叫到的时候,会有种莫名的感觉从后脊升上来。御剑感到自己再一次完全勃起了,而且射精的欲望十分强烈。这样淫乱的身体,让他自己都十分吃惊。
     男人在玩弄他敏感的乳尖。光是这样就已经舒服得让人升天了。而男人还在坚持不懈地从内部进攻他身体的最深处。御剑模糊地感受到了男人所指的目标,而那也正是他自己所非常渴求的。身体最深处的那一小片,就像被点燃般干渴地高鸣着,哀求着被蹂躏与侵犯。
     「里面……里面想要……」御剑的声音十分虚弱。
     「啊啊。我知道……」
     「明明已经……这么舒服了……嗯……不知道那里会是……什么样的呢……」
     想知道。好想知道。这样的快乐的巅峰究竟是什么——
 
     「……那会是,非常快乐,非常幸福的景色吧……」
 
     体势变换了。不是再从身后侵攻,而是将他从正面压住。粗大的阴茎从他身体里短暂地撤出,带出一线粘稠的液体丝线。御剑为那一瞬间失去的热量而感到了片刻失落,然而下一秒他又被充实地填满。两人相互直面,然而因为相距太近,御剑仍旧看不清对方的脸庞。唯有他的味道格外清晰,那是一种阳光般的味道,混着一丝自己爱用的沐浴液的芳香,虽然陌生,却又有些微妙的相熟。御剑被绑住的双手在那人脖颈后交叉,两个人狂热地接着吻,而御剑将下身高高地攀在他身上。这场景与昨夜很像,但——没有药物,没有幻象,这是——真实的。御剑想。
     御剑的呻吟声非常大,几乎要掀翻屋顶。如果现在不是上课时间,隔壁住人一定会直接暴走吧。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听着这声音自慰起来呢。因为那实在是过于色情过于撩人,能抵抗住这诱惑的人真的存在吗,成步堂龙一这样想着。这并不是他的御剑——但这御剑过于可爱了吧。如果为着这御剑,需要取他的命去,他或许也是情愿的。御剑的里面抽动着,十分眷恋地挽留着他,里面发出十分可爱的噗啾噗啾的声音。成步堂向前顶着腰,感到前端触到了那久违的触感。
     宛如烟花绽开一样。不用言语互相确认,两人就知道彼此同时到达了顶点。只是待在里面不动就会抑制不住地射精——就好像那淫乱的小御剑在空气里不停地抽动射精一样。小骚货。简直要被他榨干了——成步堂喘着粗气,脸上浮起一层苦笑。记不得上一次这样的欢愉是什么时候了。就连御剑那张泫然欲泣的脸都要记不清了。他摩挲着身下御剑的细腻肌肤,在一片空白中虚浮着。
     「……别……别那样摸……那样的话……不行……嗯!」
     啊啊,又一次自顾自的高潮了吗,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也真是个很厉害的孩子啊。内腔对他进行着再一次的收络,那样简直就像要把他整个儿揉进身体里似的。成步堂低哼了一声,不由得将身体俯在御剑身上。
     「好厉害啊……御剑。」
     「闭嘴……」
     「这样紧紧吸着我的话……我根本就出不去了啊?」
     「别说傻话了……」
     成步堂努力牵着嘴角笑了笑。
     「喏。喜欢吗?」
     「喜欢……什么的才不可能吧……我现在,宁愿去死一次。」
     「……别说那种话嘛。让人觉得很寂寞的。」
     成步堂对着昏死过去的御剑轻轻说。
 
 
清晨:其二
 
     哪怕身处纽约,这也是个早到不寻常的营业时间。女子听着身后的扶手软椅陷进男人身体的动静,用乍看上去十分纤细幼嫩的手掩住了一个大大的无声哈欠。
     「早安,御剑先生。」
     「早安。」
     他们是在用日语交流。尽管御剑的生命中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是在美国度过,但日语的环境才会唤起他的故情。房间的装潢也是融合了和式的,进入房间需要脱鞋。房间里有大幅的绘着鹤的屏风,还有一些形状古怪的陶罐,跟简约风格的书架和软椅放在一起,整个儿显得杂乱无章,却又有种莫名的和谐。御剑盯着女子脚上水粉色条纹的厚绒居家袜子,再一次在内心探究起这位奇异的心理咨询师的身份。
      「您约我在早晨五点见面一定不是因为恶作剧。那么就随便谈谈吧。」
     约摸两个月前,御剑的原心理咨询师为他推荐了另一位咨询师。原来的那位咨询师,一位高挑的典型美式金发女性,是狩魔为御剑安排的咨询师,已经同他相处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因此这样的换手令御剑一时十分惊讶。然而当他见到这位新任咨询师的时候,他大约在两秒钟之内就认定了这位咨询师更令人偏爱。无论是和式的咨询环境还是对方自始至终不会与他正面相对的咨询风格,都让御剑感觉称心如意。因此,他们的合作关系就持续到了现在。
     「很抱歉打扰了你的休息,遥小姐。」
     「没有那种事。御剑先生需要我的话,我是随时可以奉陪的,」
     遥小姐用的是十分古典含蓄的敬语,这就算是在日语人群里也显得十分特别。御剑有时也很好奇这样大和抚子般的女性是何以深藏在纽约市的深处。
     「是吗。那就令人放心了……」
     御剑深深吐出一口气,将脸上的眼镜摘下来,十分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尽管是刚刚才晨起打理完毕的模样,他看上去却是十分的狼狈与落魄。在褪下眼镜之后,那菁英般的气场正慢慢地退散殆尽,坐在那儿的是个再也普通不过的迷惘着的男人。
     「我做了一个梦。那跟我之前的恋人——说是恋人或许并不是那么恰当,但大概是差不多那样的一个人——有关。」
     女子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坐姿,能让人感受她正竖起耳朵全力倾听。她不像别的咨询师那样拿着个小本子涂涂写写的,而只是坐在那儿默默听着,有时候在椅子上悠闲地晃悠着触不地面的小腿儿。她是个身材娇小的人。
     「那么也就是说,御剑先生看到了过去的记忆咯。」
     「唔,可以那么说。」御剑顿了顿,「我看到了与他初次见面的事情。那可真……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回忆。」
     梦里——或说是记忆里的场景一一展现在他的眼前。那不仅仅是单纯的性梦境吧,御剑在惊醒的瞬间就如此觉得。梦里的那些不断翻涌着的感情,羞耻、憎恶与依恋,都鲜明得令人颤栗。御剑以为时光早就将那时发生的事情冲刷殆尽,但现在看来……似乎在记忆的海滩上,海水正退着潮,把那些好的或坏的记忆全都铺在了表面。
     「是一些令人羞于启齿的——事件。因为我和他的关系,最初就是从肉体关系而起的。」
     女子的背影显得有点儿僵硬。
     「冒昧地问一下,御剑先生,我能知道这段往事是发生在多久之前的吗?」
     「十多年前吧。那时候……我还是个十八岁的学生。」
     「十八岁?您对这个数字的印象很深刻的样子。」
     「是的。大概我一直对这件事念念不忘吧。那可真是个十分过分的人啊,对那时刚刚才成年,甚至还没有成人的我做出那种事情……」
     「就算收到了过分的对待,您还是用恋人这个词来形容那位先生吗?」女子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御剑有些意外地思索着这个问题。那个人给他的第一印象简直糟到无可救药,甚至之后给他留下了许多糟到无可救药的烂回忆。但——那段时间里,他是真切地恋慕着那个男人的。不管有多少次决心忘记,但那样的初恋,大概也算是某种程度的刻骨铭心。
     「——是的。我会选择用恋人这个词来形容我和他的关系,」御剑说,「那是段十分短暂……但也是让我曾经深陷不已的时光。但我得承认,那其实只是我的一段疯狂时间。如今回头再看,我并不觉得那个小男孩的名字叫做御剑怜侍。」
     一个从鼻腔里发出的拖长的带着疑惑的尾音悠悠传过来。女子似乎对这段话有着强烈的疑问。御剑已经做好了就这段经历被继续接受盘问的准备,但女子出其不意地变更了话题。
     「——御剑先生,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提到恋情的问题呢。为了保险起见我想先问一句,您最近的感情生活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完完全全维持着原状,」御剑一时有些淡淡的心悸。
     「那么,在此之前,您有着多少感情经历呢?您永远不会主动提及恋情方面的问题。说实话,那确实很令人在意。」
     那种心悸扩散开来了。一副面庞映在御剑眼前,而御剑惊恐地发现那副模样变得几近模糊。尽管那是他此生挚爱的模样。
     「……在年少时候的那段感情之后,就只有一次。」御剑的声音透着荒芜,「真可笑,我本来以为这是我放得下的事情呢。但现在看来——那还真是个,就算消失了也让人十分不爽的男人啊。」
     女子没有开口。御剑意识到那是正等待着自己的倾诉。
     「那真是个非常奇怪的男人。发型和名字都是。实际上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没有很长,而且总是断断续续的——因为我总是需要回美国来处理这边的生活。但是正如同焰火爆炸一般,那些短暂的时光,实在是十分炫目……」御剑眯起了眼睛,「直到与他在一起,我才知道真正的爱情的样子。因此年少时期的那段经历,就显得荒唐而无足轻重了。我深爱着他……尽管我们不得不分开。」
     原因呢?
     「我大概注定是无法与他在一起的吧。我们相异的地方太多了。而最后的那一根稻草,就是距离。同样身为男人,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约束或保障一类的事物。因此……总是有一段漫长的时间,两人都在质疑着这种爱情的真实性。大概最后我们都发现这过于虚无缥缈,所以共同选择了放弃。然而现在想来……」御剑轻声说,「我想那爱情是真的。我爱着他。尽管我已经有五年没有收到他的音讯了。因此我也完全失去了回日本的理由和借口……有时因为公务而回国,但也没有见过他,和与他相关的人物。我们大概就这样消失在彼此的生命中了吧。」
     然而只要有触发回忆的诱因,他就会回想起那人的温柔。直到决绝的时候,也依旧是那样的温柔。那会让他有一段时间燃起强烈的重逢的欲望,但他有着自己的高傲与矜持。既然当时轻松地放手,那么事后再追悔莫及未免太不像样子。御剑这样说服着自己,那让他此时此刻发现自己的爱情是如此空虚。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详细谈谈这位先生好吗?……我是说,从下次起。」
     窗帘缝隙里透进了十分炫目的一线阳光。御剑挑了挑眉,掏出手帕擦了擦眼镜,重新带回到脸上。
     「……谢谢你,遥小姐。今天,真的是打扰你了。」
     「没有关系。本来今天,我也没有办法好好地安眠……」
     褐发后的声音有些疲倦。御剑有些意外,因为女子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自身的事情。
     「怎么了?有什么困扰——」
     「我有一位熟人——去世了,同时……有些离奇的事情……不,这并不是值得您挂心的事情,御剑先生。」
     遥小姐稍微调整了一下架势,顿了顿,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声音说:
     「很期待下次与您会面,御剑先生。我能看到盘旋在您心底的忧虑,我想我们能顺利解决这些问题的……嗯,一定。」
 
 
清晨:其三
 
 
     成步堂做了一个为御剑编织花环的梦。那人在纯洁美丽的卡萨布兰卡下羞涩地微笑着,很漂亮。
 
 
     「唔啊啊啊——这就早上了吗——」
     成步堂在床上伸了一个动静很大的懒腰,顺带着翻身抱住睡眼惺忪的御剑。后者皱着眉微弱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好吵……放手啊笨蛋,」一脸的困扰与嫌弃。
     「放手的话我倒是不在意?」成步堂凑在他耳边慵懒地说着,双手腾空离开了御剑。
     御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闭着眼睛凑进成步堂的胸前,自暴自弃般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我好困,我在睡觉,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可真是……」
     成步堂无可奈何地咧了咧嘴,为自己可爱的恋人展露出一个自傲的笑容。这样优秀的御剑是他的恋人,而他的恋人有着只在他面前才会展现的可爱模样,那可真是一件令人感觉十分幸福的事儿。成步堂伸手环住御剑的腰,在他额头上亲吻着。两人的身体贴近在一起,于是彼此下身的感触也就格外清晰。
     「从早上开始就很精神呢,御剑……不过这点我也是没有资格说别人。」
     御剑仍然闭着眼睛蜷在他的胸口,但耳缘微微地红了。
     成步堂非常柔和地微笑着,低眉看着那样的御剑。
     「没事儿……别担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好不容易是个休息日,睡个回笼觉吧,宝贝儿,」
     御剑的唇角上扬。大概本来就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他立刻就再次沉入了睡眠。那均匀的呼吸声打在成步堂耳中,让他觉得心里非常满足。沉睡的御剑纯净得像个天使,那眉间的皱褶此时都展平开来,脸颊睡得粉红,无意识地垂在成步堂胸前的手指十分可爱。
     我爱你。成步堂对着这样的御剑牵动着嘴唇,做出一个无声的告白。这样温柔的心境,除了对着御剑,根本无法想象对别人所展开的模样。我是这样的……爱着你啊。这样的感情甚至让人觉得悲伤。成步堂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他看着御剑的睡脸,一时间觉得心脏被完全填满,沉重得令人无法呼吸,甚至有一层泪水薄薄地覆盖住眼球。
     我深爱着你。
     成步堂浅浅吐出一口气,翻着白眼儿弹掉眼底的泪水。他换了个姿势,让御剑靠在他胸口的姿势更自然舒适些。床垫十分舒适,躺在上面随便翻个身都能发出满足的叹息,而加大尺寸的床宽和夸张的八个枕头的配置更是将御剑奢华的品味一览无余。总之御剑对床有着特别的挑剔,因为他真的是早起困难的类型。这样想着,成步堂的心里泛起一层怜惜。
     然而御剑在纽约的这处住所大抵还算得上是简约。所有的东西都被他整理得井井有条,就连短绒地毯上的绒毛都有着相同的倾斜角度。整体装潢是令人有些意外的浅灰色,但一走进卧室,成步堂就会心地微笑起来。
     「……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着红色啊你。偏执狂。」
     「啰嗦。」
     成步堂下意识地望了望床头的时钟,才是七点过几分。不知是不是因为时差还在,自己竟然会自动自发地在这个时间醒来。然而阳光已经很充足了——他们昨天急于进行床笫之欢,竟然忘记了拉上窗帘。不过,在那样的热情面前,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好在意呢。成步堂有些疲倦地回想着几小时前的事情,为着他深爱御剑的事实又一次心痛起来。
     晚上八点的飞机……
     不管假期有多么短暂,成步堂仍然坚持着买了机票飞过来了。御剑虽然有劝诫他,但在机场与他相逢时那副笑容绝不是假象。成步堂紧紧拥抱着御剑,完全不去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机场的接机处难道不就是用来相拥的吗。两个月的距离太长久了,视频与电话填不满那样的空白。
     「好想见你,」经过一个深长的接吻,成步堂喘着粗气对御剑说。
     御剑的眼睛微微的有些红。他一如既往地皱着眉,唇角却颤抖着扬起。他用手描摹着成步堂的五官,看向他的双眼全是眷恋。
     「嗯……好想见你。」
     不想再分开了。再也不想。然而两个人最终还是离开了对方。成步堂急匆匆地拉着旅行箱,跟着御剑坐上那辆红色的法拉利,那样鲜艳夺目,正同御剑其人。
     想着这些事情,身处异国他乡的紧张感再一次浮上了成步堂的脑海。而今晚就要出发回国的事实,更像个定时炸弹,让他的心高高地悬在喉头,让他有种难受的紧迫感。
     「去他妈的……」
     他低低地嘟囔了一声,收紧了抱着御剑的手臂,果决地闭上了眼睛,任凭心脏异样地鼓动。
 
     「今天出去走走怎么样?」
     「嗯……」
     御剑还是满脸睡意。成步堂带着无奈的微笑,隔着三明治机望着他的样子。
     「我都不知道是把你叫醒好呢,还是继续看着你的这幅样子。喏……咖啡,还是红茶?」
     「红茶……唔,不,咖啡……」
     成步堂很熟悉御剑在舌尖触碰到咖啡时皱一皱眉头,然后睡意从眼中飞速褪去的样子。御剑大概也为自己难以清醒的小毛病感到困扰,他每天早上都需要一杯espresso,尽管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甜味党。
     开水烧好了。成步堂站起身来,取来御剑爱用的茶具,对着柜子里种类繁多的小铁罐犹豫了一下,向茶壶里装入了一小撮祁红。不愧是御剑所藏的茶叶,倒入开水后蒸腾出的香气令人十分愉悦,成步堂在心里默默数了四十五秒,倒去了壶中茶水,加入第二壶水,将这次的红茶倒入御剑的茶杯。
     三明治机恰到好处地发出叮的响声。
     「好了,先生,您的早餐。……不过从时间上来说更像早午餐啊。」成步堂把茶杯放在御剑面前,小心地从三明治机里取出烤得焦黄的三明治分放在两人的盘子里。御剑深深嗅了嗅茶叶的香气,朦胧的双眼中泛着满足。
     成步堂喝了口咖啡,拿起三明治观察着御剑的举动。御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意便从唇角迅速扩散到眼尾。 他用双手捧起茶杯,迫不及待地喝下第二口,此时他似乎整个人都弥散着那种温柔的葡萄香味,一种非常柔和的光芒流淌在他脸上。
     「很好喝。」
     「……真是的……以后我早餐再也不给你喝咖啡了……你是天使吗御剑,那种笑容可真是……犯规啊……」
     「……你没必要老是把你心里想的事情照实说出来。反正,你就算看到猫啊狗啊什么的,也一样会觉得可爱的吧。」
     御剑瞪向举着吃了一半的三明治的傻掉的成步堂,脸微微地有点红。尽管效果没有咖啡那样迅速,但红茶似乎依然起着唤醒的作用。御剑放下茶杯,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香浓的芝士和火腿口感瞬间充满了口腔。
     「嗯……果然还是你的三明治配方最好吃。我完全做不出这样的——」
     「所以说,为了看到这样笑着吃东西的你,我也要拼命研究好吃的料理,」成步堂终于记起了吃到一半的三明治,「你跟小动物的可爱是不一样的啊……你怎么能把自己跟它们比呢。」
     「虽然我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人们会觉得动物可爱。」
     「那御剑觉得什么才比较可爱?」
     「唔姆。」御剑翻了翻眼睛,咬着三明治,「你在睡觉前不吹干头发,第二天早上头发乱翘的样子,虽然十分的傻,但还是挺可爱的。」
     成步堂一时说不出话来。
     御剑有点不好意思。这样说话可不太像是他的风格,但他实在是很想看看成步堂被打趣后的反应。总是他被单方面的调笑,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而且说实话,他确实觉得那样的成步堂怪可爱的。
     「……可恶,御剑你这家伙,净在说些对心脏不好的话……」
     「什、什么啊。」御剑回避着成步堂直勾勾的眼神,慌慌张张地回应着。
     「所以才说你可爱啊。真是让人担心,你总是这样,会不知不觉给我树很多情敌吧——」
     「——才没那种事吧!……你除了可爱可爱,就没别的什么话可说了吗!」
     成步堂往后一倒,整个人都瘫在椅子里。
     「啊啊啊——不行,真是不行,你真是可爱极了——!!!上帝啊我是收到了你多么伟大的眷顾啊,竟然有一个这么可爱的恋人——!如果都是他的旨意,叫我从现在开始信基督也行。」
     「闭嘴!你怎么这么吵!难得的早餐都被你毁了!」
     成步堂哈哈大笑着拿起了第二块三明治。
 
 
梦:其一
 
 
     「那人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是……」
 
 
     御剑再次清醒的时候,首先嗅到的是自己惯用的洗涤剂的清香。床单很干爽,睡起来十分舒服,御剑轻微地呻吟了一声,模糊地睁开了双眼。天色泛着暗青,没剩下多少阳光痕迹了。
     他在床上缓慢地蠕动着身体,皱眉倒吸着吃痛的呻吟。没有哪个地方不痛。长时间的睡眠使身体发软发沉,和着这疼痛让御剑再一次不支躺倒。他艰难地翻过身去抓床头的钟——还好自己没有睡过去第二天。
     他努力用枕头把自己的上半身支起来,满脑空白地整理着现在的状况。床品换成了干净的一副,之前胡乱丢了满床满地的下流东西都没了踪影。自己穿着平时喜爱的淡粉色睡衣,上面还残留着熟悉的润肤乳味。那个可憎的男人消失了——连带着关于他的一切踪迹。御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身体似乎被擦拭过,虽然没有沐浴过的清爽,但至少没那么难过。
     ——包括身体的内侧。
     那提醒着他一切都不是梦。那些事真实发生过。自己像荡妇似地与男人交合——该死,那是真的。
     一丝惶恐渗入了他迟钝的大脑。他的同居室友会发觉这件事的吧。御剑在自己的房间习惯锁门,房间的隔音也很好,然而无端地翘课可不是他的作风,何况昨晚他应该是和那个男人一同回来。那个男人跟自己的室友打过照面了吗?那张无耻的嘴里会说出些什么鬼话——混蛋。
     御剑从没燃烧过这么强烈的情绪。如果不是身体虚弱至极,他真想现在就爬下床找到那个男人把他杀了。
     负罪感和憎恶感顺着脊椎游走在全身。自从失去父亲的事件以来,御剑就一直压抑着这些情绪。但是此时此刻意志无用。无数思绪混乱在御剑的脑海里,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正处在崩溃边缘。
     门叩叩地响了。御剑全身都紧绷起来。半是想要隐藏起自己,半是想要强做出若无其事的冷漠样子,他盯着那扇门,手指尖无力地颤抖着。
     「御剑君?御剑君?你定的外卖。」
     室友的声音再也平常不过。然而御剑开合着嘴,说不出一句回应的话来。
     「御剑君?还在睡吗?啊……真是病得严重啊。——咦?门没锁?」
     声音和室友的头一起挤进室内。带着圆眼镜的矮小男子偷瞄着室内,看见御剑僵硬的身影,稍微松了口气。
     「啊,你醒着啊……身体还好吗?休息了一天感觉怎么样?」
     「我——」
     「竟然要定外卖,你可真是病得不轻哦。果然是学习太用功了吧!御剑君不要勉强自己,」男子叽里咕噜地自顾自说下去,「本来年纪就小,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哦!作为你的室友,你可以随便拜托我的啦!就好像今天你要我帮你请假,能为御剑君帮上点忙,我可是很开心——」
     御剑努力清了清嗓子。
     「——啊,对不起!我又在自己说些愚蠢的话了!……那个,我是把吃的拿进去……?还是放在外面——」
     「……如果不麻烦的话能帮我放在边柜上吗,谢谢,」御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坚实一些。
     矮个男子笑了笑,一边说着打扰了一边悄声慢步地走进御剑房间。尽管年纪比御剑大上几岁,但男子看似从心里尊敬着御剑。随着打开的门,御剑瞥见门的外侧贴着一张便笺,上面草草写了些字。御剑眯着眼去辨认那些字迹,然而距离有些远,看不真切。
     「浦雾前辈,能把门上那张便笺拿给我吗——谢谢。」
     名为浦雾(うらぎり)的男子殷切地答着好,回身取下那张便笺递送给御剑。
     『今日身体欠佳,请代我向导师请假,感激不尽——御剑。』
     「自从见到御剑君以来,你还没因为生病而请过假呢。是不是昨天的派对玩到太晚伤到身体了?」浦雾关切地噘着嘴。
     「啊……嗯,谢谢前辈关心。」御剑有点慌张地回答。
     「我不打扰了,御剑君请好好休息。导师也很关心你的身体——」
     直到回身关上房门前,浦雾都在关切地喋喋不休着。他并不是个坏人——但有些时候也确实很令人厌烦,更何况他是比自己年长的人,这样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更加难以应付。御剑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继续低头端详着那张便笺。
     微妙的是那确实很像自己的笔迹。然而正因为相像,自己才能断言那不是自己的字迹。随便想想就知道是谁写了这张东西——还模仿自己的口调,简直令人十分不爽。御剑无意识地狠狠撕着那张便签,直到撕出小得用手捏不住的碎片,便如同甩下粘在手上的脏泥一样用力把那些碎屑扔下床去。
     然而扔在地上也嫌是玷污。御剑干脆翻身下床去拾那些碎片——下半身传来重重钝痛,而御剑竟然耐了下来。他焦躁地捏起那些碎屑,疑惑着半分钟前的自己为什么傻到把垃圾弄得这么碎。
     「混蛋……渣滓……」他低声咕哝着所有已知的咒骂字眼。
 
     御剑当然没订什么见鬼的外卖。他从来不吃外卖。更何况十分钟前他还在昏睡。他可疑地瞪着那个深红色的纸袋——啧,若是知道有包装品味这么好的外卖餐厅,他说不定是会打电话过去的。
     下半身仍然十分疲乏。御剑恼火地发现自己并不能久站,干脆抱着纸袋坐在床上。狩魔憎恶粗野的举止——去他妈的。此时此刻他最不愿意去想的就是自己的老师和亲姊妹般的同门。没有发票,没有明细单,没有餐厅的名片,简直可疑到让人怀疑里面包着一大份惊喜氰化钾套餐。但里面隐隐传出的火腿香味绝非虚事,近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的御剑感受到了胃里充满期待的蠕动。
     骗人的吧。
     尽管十分不情愿,但他还是慢慢地揭起了盖在上面的厚厚一沓餐巾纸。奇士火腿的香味扑面而来——和着烤得刚刚好的淡奶面包的香甜味儿和一小撮勾人食欲的香草味儿。御剑几乎是发出了一声悲鸣。那真是让人无法抗拒。
     浅红色格纹的餐巾纸底部写了字:『条件所限,只好做三明治。祝好胃口。抱歉。——路过的外卖大叔』。御剑直接把纸袋扔出去,但那新鲜出炉三明治的热度还灼在手上,惆怅地跳动着。御剑紧咬牙关从床上跳下来,猛地拉开门,把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蒲雾吓了一大跳。
     「蒲雾前辈,」御剑声音嘶哑,「刚刚,刚刚那个送外卖的——」
     「啊啊,对了,抱歉,他还送了饮料来!我忘记拿给你了, 不好意思哦——」蒲雾几乎是从沙发里跳起来,急慌慌地从桌子上拿了个保温壶递给御剑,「这家店也是很奇怪,竟然用保温瓶送饮料的,还说什么不用送还——哎御剑君你去哪里?」
     御剑气急败坏地猛拉开门冲出房间,但是走廊里理所当然地没有那人的身影。隔壁回来的学生刚刚掏出钥匙要去开门,被急冲出来的御剑吓得蹦起来。
     「嗨,御——御剑,听说你没去上课?身体还、还好吧?」学生讪讪地挥了挥手。
     「我——我没事,谢谢关心,」御剑条件反射似地做出礼仪周正的回答,但目光仍然锐利地搜刮着走廊的每一个角落。对方显然并不擅长与他接触,急匆匆地钻回了自己的屋子。走廊里顿时变得安静空旷,甚至空得有些虚伪了。
     那个混蛋现在是不是正藏在哪个消火栓后偷笑?
     蒲雾追出来,把一件薄毯子披在御剑肩上。
     「那个,我想那个外卖大叔应该已经走远了才对——我看他神色匆匆的,或许赶着送别家?」蒲雾说,「怎么,御剑君,你找他有事吗?餐送错了?」
     「不——但确实是有很重大的事情,一言难尽,」御剑咬着牙盯着走廊尽头的电梯间。
     蒲雾呆呆地望着他,半晌,似乎参透了什么似地一敲拳头。
     「你是不是忘记给钱?」
 
     保温瓶里是红茶。温柔的葡萄香味使人一嗅即知是不差的祁红。御剑向干哑的嗓子里吞了口唾沫,把倒出来的那杯红茶径直泼出窗户。
     混蛋——御剑走进厨房。简直莫名其妙——他恨恨地拉开冰箱。真是见了鬼了——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御剑的表情几乎麻木成一片空白。
     「我吃掉了最后一块布丁,对不起哦,」蒲雾站在厨房门口道着莫名其妙的歉。
     御剑的心情几乎阴郁到极致。好吧,坦诚地说句实话——他现在饿得不行。若是说刚刚醒来时所感受到的空腹感还是模糊得尚可忍受,那么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身体适应和纸袋里浓郁香味的刺激,御剑的整个儿胃部都在颤抖着哀嚎。
     御剑的手气得发抖。亦有可能是饿的。他甩上冰箱门一步一挨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当着浦雾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反锁上了门。那深红色的纸袋还在那儿,连着那同色的格纹纸巾,还有那保温瓶上也是深红的烤漆——好看得令人发指。
     「可恶!」
     御剑瞪着床咆哮起来。然而就连那里也没了男人的痕迹。这房间里——本是充满了那男人的气息——现在完完全全地是御剑的样子。只有御剑的样子。
     胃里翻滚着。御剑被那疼痛迫得闷哼一声,不吃点什么东西不行——御剑气喘吁吁地感受着腰里的钝痛,重新坐回到柔软的床里。
     那三明治真是香得让人冒火。还有红茶也是。其实他真是很想去吃吃看的。自从离开美国来日本学习,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因为不想与同龄人交流,所以没去过平常学生爱吃的食堂及餐馆。因为花大量的时间学习,所以只在中意的咖啡馆里糊弄了事。因为不会做饭,所以用红茶和曲奇充饥。虽然小学时期还喜欢着足球,但到了这个年龄却是很少运动了。因为——顶着狩魔的光环,去的不是马场或高尔夫球场怎么行。
     或许因为吃得太敷衍所以已经没了所谓,甚至对食物产生反感。御剑患上了轻微的神经性胃痛。来到日本才三个月,或许与狩魔冥相见时已经会让她被他的苍白和消瘦吓到。但御剑认为那是孤傲的代价,因此他毫无悔改之意。着实地,御剑尚嫌稚嫩的脸上已经刻进了那些傲气——跟他的师父及师姐同样。
     虽然三明治算不上是什么高级精细的料理,但跟咖啡馆里十块钱一份用餐巾纸包起来的冷三明治显然不一样。厨师还很贴心地装了一小盒金黄色煎蛋并着切成墨鱼形状的小香肠。以为他还是小孩子吗,用这些东西来打发。御剑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然而上面撒着的细香葱无论从色泽还是从味道上都让那盒儿童便当十分具有诱惑力,御剑悲哀地听到了自己响亮的肠鸣音。
     半晌。装煎蛋和香肠的饭盒壁上透出了水渍。最终御剑露出悲壮的神情,倒出了小半杯红茶。——他口渴,而且确实很喜欢那香味。御剑恨恨地把写着字的那面餐巾纸翻向桌面,似乎那样就能免去什么令人不安的窥视似的。
     温柔地扩散在嘴里的味道让人不由得发出叹息。泡开茶叶的热水温度刚刚好,很好地保留了茶叶的香味。即使因为时间推移而使风味稍有逊色,但保温功效出色的瓶子仍然起了重要的作用。御剑心里几乎承认这红茶跟自己泡出来的同样好味——下个瞬间他就摇着头拼命去打消那个念头。他是不能服输的。
     他踌躇着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为着瞬间充满口腔的浓香美味发出赞叹声。那真是让人无法违心地谴责的美味,而且厨师似乎十分了解他的喜好似的,将各种填料,尤其是芝士的比例调配得刚刚好。那个人……御剑蹙眉思索着,那人总口口声声地昭示自己似乎是御剑的旧识,但御剑可以肯定自己之前的人生里从没出现过这么一个人。就算他想要出现,恐怕也被老师轻蔑地扫到一边去了吧。但他对御剑的一切都如此熟悉,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不管御剑有多么冷静自持,他始终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他小口小口地咬着三明治,忽地眼泪便扑簌簌地掉下来了。他拼命压抑住声音抽泣着,哭声让人心碎,正如十多年前那个刚失去父亲的小男孩似的。
 
 
追究:其一
 
 
     「御剑哥!」
     女子远远地朝他招手。巴厘岛很适合她,那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和黑亮的头发配得相得益彰。这声日语的召唤显得格外鲜明,御剑走下州立检察院的台阶,不动声色地流露出微笑,将目光转向那边对她致意。只是在他做出反应之前,早已经有他人流露出更为热情的举动。
     「美云?」
     狩魔加快了脚步。一条叫着她的名字冲上来,给了她一个散发着热带风情的大大拥抱,让狩魔多多少少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等,等一下,这可是检察院前——」狩魔急急地挣扎着。
     「这不是挺好的嘛。冥姐姐还是老样子没变,」一条放开了手,将狩魔的头发捋在耳后,一脸的笑嘻嘻,「虽然巴厘岛很有意思,让我简直不想回来,但果然还是很想你们啊。没办法。」
     御剑走近她们,手臂上仍然挎着狩魔的风衣和提包:「美云君也是老样子啊。真是让人钦佩的活力。」
     一条吐着舌尖皱了皱鼻子。虽然年龄已经不小,但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仍然像个小姑娘,似乎八年时光什么都没带走似的。御剑看着那样的她,似乎无奈地皱了皱眉头,然而笑意却是未减分毫。
     「接下来你还要到处游历吗?」狩魔从御剑手里拿过风衣披在肩上,「还是在纽约待一阵子?」
     三人拉开了脚步。一条蹦蹦跳跳,像只雀属的小鸟走在前面:「嗯——我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不过还没有想好。虽然纽约是很棒啦,但也突然有一点点想回日本了。莫名其妙的。」
     「发生什么了吗?」狩魔问。
     「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天天对着热带雨林和大海冥想,总会想到点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条耸了耸肩。
     狩魔唔地应了一声。一条喊着肚子饿了,对两人发出了晚餐的邀约。
     「我和冥接下来约好了跟一位证人见面,可能没办法一起吃饭了——抱歉。」
     「呜啊,真辛苦。那你们晚饭怎么办?」
     「只好去旁边街区的咖啡馆随便吃点了,」狩魔耸了耸肩,表情却流露出对咖啡馆食物的深深厌恶。
     「那多勉强啊……」一条摸着下巴,「干脆我等你们回来一起吃吧。在御剑哥家?还是在冥姐姐家?我这次学了新的印度料理可以做给你们吃哦,」
     「你刚回来,还是不要勉强自己比较好。」御剑看着她,「改日再聚亦不晚。」
     「御剑哥又在说无聊的话了。」一条的表情表示她完全没把御剑的话听到耳朵里去,「那就御剑哥家咯?三人份的印度料理,我等着你们哦!来,御剑哥,」她冲着御剑摊出手。
     「什么?」
     「钥匙卡啦,钥匙卡。保险起见先问一句,御剑哥的冰箱还是空空如也吧?」
     御剑吞吞吐吐地含混应了一声。
     「真是不会照顾自己啊,你们俩。」一条夸张地叹气摇头,没等御剑去拿钥匙卡,右手从空气里抓出那张深红色的卡片。
     「……怪盗的技艺,有增无减呢。」狩魔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凭空抓出东西的手。御剑下意识地去摸口袋,确实已经空了。
     「那当然了。我可是大怪盗八咫乌二世啊,」
     很久没听到过的奇怪词语了。御剑品咂着那几个字,目送着女子的背影消失在广场另一头。那东方人的娇小体型及夺目的黑发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使得御剑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日本,还在同那个那个十六岁女孩经历各种各样的事件似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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