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与秤

※五代成御,同居设定
※捏造时空:同性婚姻合法+一方退出,一方退出内容参考
※没糖没刀标准白开水【。

     最开始说得好好的,律师徽章和结婚登记一起拿。成步堂嘴里说着不必着急,心里却还是为这样的安排受用。然而司法考试流水似地过了,成步堂为虎鲸打了律师人生又一春的开场官司,御剑却没再提起结婚的事情。
     成步堂猜御剑不是忘了,而是习惯性地缄口不提。本来打算熬到御剑憋不住主动提起,但这一次却是自己的耐性难如人意。晚餐时候成步堂快乐地开着玩笑,御剑却带着一种大祸临头的冷静撂下筷子。成步堂下意识地绷紧微笑,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徒留电视机苍白地喧闹。
     「现在还不能结婚。」
     御剑看起来心平气和,但是异样的平静反而说明他的警惕。成步堂一头雾水地望着他,御剑烦躁地轻轻咂嘴。
     「你也知道的吧,参议院要审理『一方退出』。」
     成步堂哈哈大笑起来。那种傻瓜似的法案怎么可能通过。法学院年年撮合那么多学生情侣,少不了日后相分两派。若让这个法案实行,律师协会和检察院不如重新洗牌。然而御剑仍然只板着脸,完全没流露出一丝乐观之意,成步堂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敲定主意的御剑,只好无奈地耸耸肩,让自己再配合他这一次。
     「往后推推倒也可以,毕竟这么多年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你总是顾虑太多。非得这法案通过了你就老实了。」
     一语成谶。成步堂瞪大双眼看着早报头条,应该忙碌的清晨却寂静得暮气沉沉。御剑拿起车钥匙走出家门,背影像在重申『我早就说过』。美贯食而无味地捅破溏心荷包蛋,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就背起书包跑出家门。一时间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成步堂,成步堂猜想御剑收到的眼光也是同样。已经共同生活这样久,同性婚姻合法化后朋友们看到他们就问起结婚的事情,现在却来了这么一着。
     成步堂把卷宗往桌子上一摔,闩上事务所大门抱起头兀自痛苦。下属们正各自烦心而无从安慰,只能沉默地用五味杂然的目光相互交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成步堂突然抬起头,声音里带着惊人的冷静。
     「我要去国会门口抗议。」
     法制和人伦从来不是相互抵触,从来是相辅相成,抱着这样坚决想法的当然不是成步堂一人。结果成步堂变得鬼鬼祟祟起来,成天挂在匿名讨论区上,钻进厕所接电话,用奇怪的暗语与人接头。当御剑知道他第二天要出现在五百个包围国会议事厅的人里之后,第一反应是很想直抽他一耳光。
     「你疯了!」
     成步堂撑着下巴平静地看着他:「我不会要求你跟我去,毕竟我比你更希望你保住你的工作。但是没关系,我会在那里,并且带着你的态度一起去。」
     御剑看他头围标语、身跨标牌的模样,一瞬间感到了完全的无力。他落进沙发里摘下眼镜,疲惫地揉起眉间皱褶。
 
    「 『我是一名律师』,男子骄傲地把胸前的天秤葵花示意给摄影师,『我的恋人是一名检察官。我们相处了十年正准备去结婚,这样的法案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如果国家认为人情与法律是冲突的话,我们只能展示出自己的立场。如果这个国家继续用这种冷漠的方式运转下去的话,一定还会有更加匪夷所思的法案产生,使更多人的幸福为法制之名而崩塌。法律是该给国民带去幸福的东西,我是这样认为的。』」
     这是隔天出现在晚间新闻播报里的一条报道。御剑砰地按上关机键,成步堂正襟危坐,庆幸起美贯今天在同学家过夜。
     「你没说你会接受电视采访。」
     成步堂耸了耸肩,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自己说得很对。再说如果能凭着自己一丁点儿的知名度让更多的人站起来反对这条法案,说不定乐观的事情会真实发生。
     「你不能再去了。」御剑说。
     当地从事法律的人没有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的,虽然他们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但他们的关系早就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因而自从交往后,他们也很默契地避开彼此负责的案件。成步堂重取律师资格的事情便早引起各种传闻蜂起,只是无有证据不敢明说。成步堂的这段采访,突然漫不经心地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成步堂静静地望着他,然后开口说:「我知道的,在我和工作之间,你无法选择我。所以我才必须这么做。」
     御剑猛地看向他,目光尖锐。事实上他并不担心自己的私人问题被揭穿。从某种方面来讲,他为自己的恋人所说出的那番话感到自豪。只不过这并非一个那样简单的问题。在知道『一方退出』要过审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也是笑,对这愚蠢荒唐的法案进行嘲笑。然而同僚们的神情很是认真。
     『这次或许要来真的。』
     其他地方检察官和律师勾结共享最大利益的案例并不少见。在被称为黑暗时代的七年间,冤假错案的发生率上升到令人担忧的程度。国民间掀起阵阵舆论浪潮,无一不表明着针对法曹的不满、质疑与声讨。甚至有人走上街头呼吁废弃序审法庭制度,议员竞选时竟也将这项事宜纳入宣言之内。御剑上任检察局长后终于暂且收束黑暗时代,但这余波可绝非一朝一夕能平复。在意识到时代的交接无法不经历阵痛时,他不仅惋惜起自己早夭的婚姻,还为他未能保护的无数检察官们而感到担忧。
    若是参议院审理通过,真的会对这里的生活产生几乎可说翻天覆地的影响。然而他那份可以平反黑暗的力量在这件事前却显得如此无力。身为检察局长,却要让自己的下属因法律而失去幸福,这样的身份真是荒唐至极。面对着为之奋斗十数年的引以为豪的职位,御剑感到了迷茫。放弃检察官的身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自己并非没有做过;然而放弃检察局长的身份,只能说明他仍然未曾长进,仍然只顾选择软弱、逃避与无能。他已经无法保护自己的下属,如果还选择放弃保护这方土地百姓的话,便自己也难面对这过去三十多年的人生了。
     御剑干笑了起来。
     「其实何必在意这种事呢,本来同样身为男性的我们就不需要婚姻一类的联系和保障。就像以前一样,当做同性婚姻法案不曾通过一样,日子还是可以正常地过下去。不知你有没有想过,成步堂,婚姻这种名义能为我们带来什么?」
     「能为我带来你。」
    成步堂毫无迟疑的回答和执着眼神便让御剑再也无言以对。他偏头错过成步堂的目光,听见近在咫尺的成步堂坚定而温和地对他说:
    「我知道你肩负着这整个城市的责任。但我只对你负责,御剑。」
 
     第二天成步堂还是举着牌子到国会大厦到门口去,只是安保强了一倍,抗议的人少了一半。周围相熟的律师劝成步堂回去避嫌,否则御剑亦有可能遭到连累。他们甚至好意地警告他说:
     「你不想再失去一次律师徽章了吧?」
     成步堂便高高举起标语,头也不回地说:
     「若律师徽章仅仅是这样的东西,那么大概不要也罢。坏事发生第二次,总是没有第一次那么可怕。」他顿了顿,伸出大拇指向身后指了指,「再说著名摇滚明星兼检察官牙琉先生都还没走,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大规模的游行随着时间流逝终究散去了,成步堂不得不坐回办公桌后重新接案子。一时间成步堂万能事务所的名声莫名其妙地响了起来,生意异常地好。两个年轻律师忙得焦头烂额,有一些委托提得十分无理。
     「很抱歉,这件案子我或许可以争取到三年内徒刑,但无罪绝不可能,若是您坚持的话请另寻高明吧,」希月律师严肃地敲着文件再次声明,对方便神色闪烁,逶逶迤迤地蹭过来耳语:「你们,喏,那所长,不是检察局长的老相好吗?这点小事情……」
     「请您另寻高明吧。」成步堂笑着将撕开的委托书递回去。
     御剑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政要场合,结识议员并给他们去信。然而他自己的信箱里多了更多夹杂着抱怨与辱骂的信件;有些人相信这位局长并没有驱散政法界的阴霾,而是带来了新的一层。
     『「捏造」和「蒙冤」,原本是律师和检察官之间为了抗争所用的手法,现在却成为相互勾结的手段。十分高明啊,御剑局长。』
     御剑放下那些信,习惯性地捏着眉心叹了口气,然而望向办公桌上放的相片框,付以温和的一笑。
     有时候,他们周末手牵手地去看电影。电影散场后,空无一人的影院里,黑屏上流过长得数不尽的字幕,成步堂望着清洁员扫去爆米花的寂寞身影,说:
     「你说,这婚还能不能结啊。」
     这并不是疑问句,因此御剑没有作出回答。他摘下眼镜外套着的三维眼镜,把空空如也的爆米花桶塞进成步堂怀里。
     「我晚饭想吃乌冬面。」
     在夜晚最后的亲吻后,成步堂伸手拉灭床头灯。就着那最后的一抹光晕,他看着御剑闭眼将要入睡的模样,不为人知地抬起嘴角微笑起来。他莫名地想着,
 
     到我们都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儿的时候,或许有一天,可以手挽着手地走向区役所,花上几百日元买一份婚姻届,在上面填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相对着傻笑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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